“說話吧，別在我面前裝可憐了。”時伊將它放到桌面上，坐下來支著下巴看著它，說道： “我這個人一向最討厭別人裝可憐了。”

惜羽黙了默，幽幽地說： “對不起。”

“你在說話嗎？我聽不見的，”時伊伸手揉揉那團毛球，笑道， “你用電子屏跟我說說殿下現在的情況吧。”

“改造很成功。”文字條光幕緩緩地在它頭上瓢過， “皇族基固是世界上最強的基因，但也是最接近毀滅的存在，所以皇族一向只有“戰”百分比的攀比，而幾乎不敢奢望二次進化。可鳳凰血的輸入，刺激了皇族‘戰’的變異，使它突破了進化程序，從目前的走勢來看，如果能持續供血，殿下可能會成為歷史上第一個覺醒傳說‘戰魂’的人。”

還持續供血…這麽玩兒多少條命都不夠啊！時伊抽了抽嘴角，問道： “這鳳凰血沒有危險嗎？比如副作用什麽的？”

她在擔心崛起背後的付出與代價——這才是真正關心殿下的人啊！惜羽欣慰地想著，一邊解釋道： “或許算得上是一個副作用吧——細胞進化之後，記憶會出現不同程度混亂，他需要花一些時間去消化與重組，所以短時間內，可能會暫時遺忘一些東西。”見她面色有些發白，它連忙安慰道， “當然了，以殿下的能力，最多四五天就想起全部了，我也會幫助他的，如果實在不行，我會將他備份在我這裏的記憶庫直接植入他大腦。”

“嗤，你緊張什麽啊，我又不是言情電視劇的女主角。”往往那蠢貨用生命救了男主角，然後男主角不認得她了還跟惡毒女配聯合起來將她打入萬丈深淵——拜托，赫連銘要是敢這麽玩兒，她絕對一拖鞋呼死他！

不過就算嘴上滿不在乎，心裏也免不了一番擔憂，她很櫥馬上就去看看他，又害怕被惜羽笑話，只好強壓下心中那股忐忑滾回床上躺屍。

睜著眼睛直到天亮。

她一個軲轆翻身下床，在門口碰到葉管家，她聽不到對方的叫聲，坦克一樣勢不可擋向赫連銘的房間開過去。

厚重的門自動識別來人而緩緩開啟，那人挺拔的身姿落入眼簾，晨曦的微光從窗外透進來，在他身上渡著淺淺的金邊。

剎那間，她看到他眼裏一閃而過的茫然，心下一沈，在他出口之前搶著說： “赫連銘，別說不認識我，不然拍死你！”

他放下手中的領帶，一步步地走到她面前。

他們相隔很近，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睫毛的弧度，長卻不濃密，垂眸間有股讓人瘋狂的憂郁感鋪天蓋地向她席卷過來。

她的心跳莫名加速…

他張口說了什麽。說什麽了？可能是“你是誰？”，可能是“我不認識你”，也可能是“滾出去”。

時伊鼓起臉，痛恨又慶幸自己什麽都聽不到。

“你沒事就好。我先走了。”她收起情緒，轉身就走。

猛然，後背落入一個堅實的懷抱裏，他的下巴落在她肩膀上，微微閉上眼睛，臉上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。

“靠……”時伊側過臉，惡狠狠地說： “你在耍我？”

還是沒有說話，像一只大狗狗一樣溫柔地蹭著她，然後伸出舌頭親昵地在她耳垂舔了舔。

電流般的酥麻感瞬間傳遍她全身，她忍不住別過頭跟他拉開距離。沒想到這動作讓他剎那間失去了笑意，反手將她粗暴地摁到門板上，一手禁錮她，一手抓起她的下巴，神色驟冷。

時伊心下大驚——忽然感覺眼前赫連銘像是變了個人，變得很陌生她渾身僵直，冷汗止不住地冒出來， “松……松手，很痛。”

他沈黔了半響，才依言放松了力道，然後神情略帶不滿地低下頭，在她唇上落下蜻蜓點水一啊。接著他像是發現了什麽好玩的事情，反反覆覆親了一會，差不多把她整個臉都糊了一遍才放過她。

時伊開始是戰戰兢兢的，可任誰無端被這樣舔臉都會忍不住放松甚至想發笑吧？

跟個家養大貓似的殿下，噗！

殿下您好好的高貴冷艷範兒不要，學大帥舔什麽舔啊，上面有沒有糖！姐也不會告訴你姐從醒過來到現在還麽洗過臉！

時伊：@殿下的潔癖君，難道潔癖君你已經陣亡了？

潔癖君：木有陣亡，只是被迫屏蔽了你。

時伊：……

好吧，一系列的情況證明，赫連銘不正常了。

正好丸子向這邊橫沖直撞，小羽毛在後面追著，時伊連忙求救： “小羽毛快給他掃描一下，看看哪裏出毛病了。”

“伊伊小姐放心，殿下很好。”小羽毛在赫連銘提前醒來的時候就感應到了，不過知道他只是回了自己的房間它就暫且不動聲色。

咳，這是為了讓殿下有足夠的自我空間去回味這些天的事情，絕對不是害怕放血這件事情敗露被修理，絕不是！小羽毛一邊分析捕捉到的數據，一邊很正派地強調： “殿下，您可能不記得我了，但我必須告訴您，我是您最忠實的智腦惜羽，從您呱呱落地開始就陪伴著您了。”它心虛似的加重“忠實”二字。

“你跟我進來一下。”赫連銘確實不記得眼前這個小毛球了，不過意識裏對它感覺很熟悉，他櫥單獨跟它談談，可是又不想放開眼前的人，左右為難，只好把她一起拖進去。

大門砰一聲關上，丸子被彈了出去，它茫然地看著緊閉的雙門半響，哇一聲望了出來。

又被拋棄了——這世界果然幸福的人不多，而它不是其中一個。嚶嚶嚶嚶……

屋裏，惜羽大概陳述了一遍事情的前因後果，最後在boss冷冽的眼神下有些心虛地總結道： “總的來說，殿下您並沒有失憶，只是記憶庫還沒跟上進化，您很快就會想起以前的事情了，包括許多您小時候的事情，那些被遺忘的，也會被記憶起來的。”

赫連鉻與時伊並排坐，他一手放在她腦袋上，想事情的時候就來回蹂躪她的頭發，像極了在撥弄家養的寵物貓，看起來很愜意的樣子。

不過這只寵物貓顯然很不樂意，她鼓著臉，每次想躲開他的魔掌都被一爪子拍回來，反覆幾次之後她終於放棄了鬥爭，默默地忍受腦袋上的摧殘，心裏恨得牙癢癢的——尼瑪姐真是瞎了眼才會放血給這貨喝，喝完了野性獸性全都出來了，各種喜怒無常，說變就變，一變就沒人性！相比之下，以前的做嬌腹黑裝逼，那都是多麽可愛的個性啊！

為殿下去世的完美，點上一排悼念的蠟燭……

獸化的殿下，聽完小羽毛的講述之後長長地沈黔了一陣，不知道在櫥什麽，面色雖然一如既往地波瀾不興，眼底的陰沈卻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。

“太子妃……”他恍然地發出一聲低笑， “如果我是太子，就什麽都解決了，不是嗎？”

小羽毛等這句話等了好幾年，可是它有個叫理性的程序在頑固地運行著，所以它非常盡職地在旁邊提醒他： “理論上是的，但這些年孤月皇後的經營非常成功，太子一派的勢力如日中天，一時半刻是不能全部拔除的，且陛下也不希望看到奪儲影響帝國的未來。”

沒想到，一向謹慎的赫連銘，此刻卻變得極端偏激，他想都沒想就打斷它的話： “如果沒有鳳凰血，我已經死了。對於一個死過的人，大局會有多重要？馬上召集臣屬，我要開會。”

小羽毛見他態度如此堅決，也沒有再說什麽。它默默的運算了殿下的想法，了然於心。

惜羽離開後，赫連銘的手緩緩地移到她耳朵上，指腹輕輕地搓著她小巧的耳垂。

她掀起眼皮，有些就怒不敢言地看著他。他忽然覺得她這小樣子特招人疼，疼得心都要融化了。

他想，自己果然很喜歡她……

哪怕，他己然不再記得她的名字，她的過去，她的曾經。可就是那麽喜歡，毫無理由。

“伊伊？”

某伊一臉茫然地看著他。

“看到你之後，我一直在想，”

某伊眨眨眼睛，用無辜的蠢樣問他，殿下你在自言自語什麽啊？

“我不能沒有你……”

像一扇門，嘎吱一聲打開，那些丟失的記憶紛至沓來。

黑暗裏無止無境的游走，苦海裏沒日沒夜的掙紮，他清楚地記著那種被吞噬的折磨，他至今仍然感覺身體裏有股霸道的力量，想要撕裂他，取代他，消滅他。

他那時候想，太痛苦了，就這麽一個人，做得再多，做得再完美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意義，如果可以就此停下來……可就在他即將放棄的那一刻，他聽到了她的聲音。

從一個呱呱落地的嬰兒到蹦蹦跳跳的小丫頭，頑劣不堪又調皮搗蛋，可偏偏所有人都喜歡她，偏偏她誰都親近唯獨看到他就哭鬧，不知不覺他們走到了天平兩端……

很多年後的今天，他們一定是踏過了千山萬水才走到一起的吧？

即便誰也記不得誰，那顆熾熱而跳動的心，也因你而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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